错拿了女主剧本的咸鱼 第80节
??真的,她没见过一个人比他还坚韧厉害的了。 ??杨延宗侧头,她冲自己一笑,苏瓷伸手,轻轻拍一下他的肩膀。 ??难过的话,不想哭,可以靠一靠啊。 ??苏瓷侧头望回前方,调整一下位置,伸手拉了他一下。 ??杨延宗微微一怔。 ??他眼睫颤了颤,但似乎顺利成章的,他顺势侧身调整了一下位置,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。 ??身躯的重量,头一回这么无所顾忌,交给对方。 ??这么一放松,心好像也松了些,没箍这么紧了,有些话,慢慢就能说出口了。 ??“我跟他很小就认识了,真的很早很早,”片刻,杨延宗轻声说,早到什么时候呢?早到他才两三岁的时候,那个不大的镇子到处都是两人奔跑的足迹。 ??一起上学堂,一起顶撞先生,一起学武,一起挥洒汗水,但裘远鸣并不擅于此道,后来跟一个辞官回乡的大理寺刑监学刑名,当时他已经随父亲去了西南了,两人学艺的地方距离有几百里,经常通书信,并时不时跑几百里地去看望对方。 ??后来本事渐成,又卷入诸王争斗之中,他们彼此之间有过不少交集,但都是为对方两肋插刀过的。 ??这么些年下来,杨延宗的心越来越冷硬,他心里唯二两处的柔软,一处是家人,另外一处,就当是裘远鸣。 ??裘远鸣也是这么些年来,他唯一承认的一个朋友,感情之笃,让他要介绍给妻子认识的时候,他心里是很高兴的。 ??可终究这一切还是粉碎了,而狠绝的他,毫不迟疑让它粉碎得更厉害! ??只是待这一切过后,他感到悲凉,感到怅然,然后就是深深的疲惫。 ??橘红的余晖染红的半边天,但这样的阳光,却莫名让杨延宗感觉有些刺眼,他伸手挡住了眼睛。 ??他返身,深深拥抱着她,闭上眼睛,感受着她暖热的体温。 ??苏瓷轻叹一声,拍了拍他的背:“累了就歇歇吧,反正时间还早。” ??杨延宗喉结滚动,这一刻,深切的疲惫涌上心头,不管是身体,还是心,他都想歇息一下。 ??她和他是那么地契合,一语就击中了他的内心。 ??他终于放开所有,也放松所有,静静地抱着她,靠在她身上,闭目不语。 ??只听见他沉沉的呼吸声。 ??苏瓷把杨延宗放在她大腿上枕着,他睁眼看了她一下,侧身搂住她的腰。 ??她笑了下,也伸手抱着他。 ??杨延宗心里舒服了很多,他闭上眼睛,陷入沉眠。 ??他很快失去了意识,甚至连什么时候天黑都是不知道的,醒来的时候,只听见头顶熟悉嗓音在轻哼地怪诞又不知名的歌谣,好像在唱星星的,她自娱自乐着,又一边伸手给他时不时赶走蚊子,好教他继续安睡,夜风有点凉,但他不冷,他身上还披着她的薄披风。 ??他睁开眼睛,才发现夜很深了,漫天的星斗映着银河,她抬脸看着,唇畔的笑意快乐又温馨。 ??她看得太快乐,以至于他也静悄悄盯着那个叫什么“天琴座”的星座看了一会儿。 ??他醒了,但他却有点舍不得弄出动静来。 ??在这个宁静的盛夏夜晚,他的好友为了妻儿背叛了她,但在他满心疲惫悲凉的时候,有人懂他,安慰他,拍抚他,让他得以休憩。 ??休息一下,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。 ??休息一下,是为了走更好的路。 ??再强的人,也是需要休息的! ??他脑海里浮现她说过的那些古怪但好像很有道理的论调,于是在这一刻,他终于遵从了自己的心,依靠在她的身畔,什么都不想,什么都不说,放任自己,沉浸进去,获得一刻的安宁恬静。 ??星河灿烂,夜风刷刷,两人一坐一躺,静静地渡过了后半夜。 ??直至天色渐渐亮,天际一轮红日慢慢挣脱地平线,在它一跃而起那一刻,金红色的朝阳洒遍大地。 ??草木沾上露水,好像更绿了,坡下的一条小溪流水潺潺,水声好像更加叮咚清脆。 ??苏瓷终于发现杨延宗醒了,他一动,她就察觉了,她笑道:“你醒啦?”她一动,龇牙咧嘴,带着点撒娇的抱怨,“你把我腿都枕麻了啊!” ??苏瓷揉揉腿,却发现杨延宗盯着她看,昨夜她顺手给他解了发冠好睡得舒服些,他黑发是披散的,那双黝黑的眼眸盯着她的时候,好像比以前更加深邃了。 ??“我替你揉揉。” ??他大力替她揉开气血,左手却紧紧箍着她,休憩一夜,他原地满血复活,有些东西却更加入心了几分。 ??想和她合二为一的念头是来得那么的凶猛,如大潮浪汐,一发不可收拾。这里不是军营内,他便装出行,毫无顾忌,两人席天幕地,苏瓷惊呼声渐渐变成短促的呼吸声,她有点担心阿照他们,推了两把嘟囔两句。 ??杨延宗搂着她,两人压过带着露水的小花野草,一骨碌滚到花丛,滚落到坡下的小溪边。 ??在山中晚樱的纷纷扬扬之下,在染上金红阳光的淙淙溪水里,杨延宗紧紧掐住她的下巴,将她的闷哼吞进嘴里。 ??哗哗的流水,吹皱搅乱,小鱼儿被惊吓一哄而散,水面的涟漪,却久久不散。 ??只有风吹过,带来一种别样的香甜气息。 ??第59章 ??等涟漪平息,苏瓷懒懒的,连一个手指头都不爱动了。 ??杨延宗就着溪水替二人打理妥当,亲了她眉心一下,“睡会吧,咱们该回去了。” ??他抄起草地上的薄披风,掸去尘屑将怀中人裹住,将她抱起,他纵身一跃上坡,两指并拢呼哨一声,不知跑了去哪里的两匹膘马一前一后跑过来,他翻身跃上,带着苏瓷一起回去。 ??休憩一夜,杨延宗彻底恢复,神采奕奕神色稳肃,披风猎猎,带来黄尘和草原的气息。 ??是该回去了,风起了。 ??而杨延宗和苏瓷说的“咱们该回去了”,却并不是指回营,而是说差不多该回阳都了。 ??大戏将兴,一切就绪,风起了。 ??而北疆这边,内瘤已除,疫情又平,内忧悉数尽去,而北戎屡战不下士气大降,剩下的问题就不大了,徐老将军陈群大将等人完全足以应对,他这个“军事顾问”,也该退场了。 ??杨延宗回营后,将苏瓷放回房中继续睡,他则当天直接去给徐老将军请辞,他之后还有季元昊等好几个人。 ??徐老将军老了很多,眼尾皱纹像刀划一样深刻,北戎并没有让他惧怕,疟疾也打不垮他,可这位征战沙场一生的老将最后还是被亲外甥打击到了,黄正茂自焚疑通敌的消息今天一大早他就收到了。 ??徐老将军什么也没问,沉默半晌,最后轻叹一口气,他是猜到杨延宗因何返都的,摇了摇头,都给批了。 ??“回去吧,都回吧。” ??唉,只希望国朝的震动不要过分大才好。 ??将军沙场征战能保家卫国,却永远控制不住政局的动荡。 ??…… ??黄正茂自焚事件已经在发酵,随即将引爆,而消息灵通的人士,经已第一时间获悉。 ??裘远鸣在当天就折返了六王行辕。 ??连续打马,舟车劳顿,但他调整过后,佯装出一副精神不错松了一口气的样子,撩袍跪地,“属下不辱王爷之命。” ??“好!” ??六王大悦,甚至俯身扶了一把裘远鸣,温和道:“你放心,本王承诺你的事情必会兑现。” ??裘远鸣强撑一抹涩然又激动的微笑,“谢王爷不罪之恩!” ??他叩了三个头,之后起身退出。 ??身后是踌躇满志眉目飞扬的六王,由亲兵扶着蹒跚坐回大书案之后,还说着些什么,语速很快,可从中窥出主人的心情。 ??这一整个六王行辕护军仆从来往行走,六王也正收拾东西准备回阳都,等待好戏开幕。 ??人流来往如梭,人人神色轻快自然,并未曾察觉此刻笼罩在六王府头上的是什么。 ??回到暂居的小院,裘远鸣强撑的表情有些撑不住了,笑容敛了,沉默下来。 ??他隔壁不远是季邺的大院,季邺仍然没有自由,但对方院子来往人员却不少,没有人敢怠慢他,六王身体已经不大好了,在这种情况下,哪怕季邺过于狠毒,他对他的态度也不由自主渐渐松下来了。 ??季邺想来也明白过来了,心头大石一放,两个院子距离不远也不近,但裘远鸣这边却依然能听见那边的喧哗走动。 ??裘远鸣讽刺一笑,秋后的蚂蚱,也就蹦跶这么一会了。 ??他心里快意,裘远鸣暴露时季邺还跟在六王身边,将他妻儿下狱以钳制迫使正是这季邺第一个提的主意。 ??远远喧嚣,小院死一般的沉寂,裘远鸣快意过后,慢慢收敛的嘴角,重新变得沉默。 ??许久,他拉开抽屉,取出一个泥人,黑暗中他躺在床上慢慢摸索,泪不自禁淌了下来。 ??曾几何时,他们说过要当一辈子的好兄弟呢。 ??人为什么要长大。 ??再也回不去了。 ??…… ??一行快马自皋边而出,沿着驰道奔驰在起伏的原野上,至傍晚路程过半,一阵闷雷滚动,乌云自东边滚滚而来。 ??苏瓷勒马,与杨延宗一起回头望去,杨延宗道:“该起风了。” ??呼啸一阵风来,飞沙走石! ??杨延宗抬手,用披风给她挡住狂风大作的尘土,轻声说:“可惜了,不能陪你过七夕了。” ??他十分遗憾,七夕据说是一个很适合年轻男女过的节日,他也准备了好些时候,只可惜,最后七夕他大概不能陪她过了。 ??苏瓷扑哧一笑,睨了他一眼:“没关系啊,反正后面还有呢。” ??节日可多了去了,就怕你到时嫌多好不好?后世男人们一般都是抱怨各类节日纪念日没完没了让人头秃的,套套杨延宗,她十分可乐。 ??杨延宗不知道她乐什么,但他转念一想:“也是。” ??他也笑了。 ??噼里啪啦的雨点下来了,苏瓷惊呼一声,杨延宗道:“走,我们先去避避雨!” ??一行人快速往最近的茶棚疾驰过去。 ??一声惊雷,哗啦啦暴雨滂沱,这场夏日雷雨来得又骤又急,黑压压的仿佛覆盖整个天地,就正如紧接下来的朝中局势一样! ??…… ??杨延宗是在六月的最后一天回到阳都的,他将苏瓷送回他在阳都的府邸,随即拨转马头,直奔六王府。